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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現場
  昨晚19時44分,一輛廣州301路公交車在海珠區墩和站發生爆燃,目前已造成2人死亡,33人受傷。一場史所罕見的人倫慘劇在羊城鬧市於眾目睽睽之下發生了,讓人驚愕不已!眾多死傷者家屬痛哭失聲,無數人潸然淚下。網站的相關視頻上,特別打出了“可能引起不適”的字樣……
  羊城晚報派出多路記者,在第一時間趕到爆燃現場、趕到救治醫院等,去安慰並瞭解那些在事件中遭遇的不幸的人們。此間,我們見到了因為火車晚點12個小時才和死亡公交不期而遇的小楊、22歲的女學生小薛、以及聚少離多剛剛決定再不分開的馬佳夫婦,他們向我們描述了讓他們終生難忘的那驚恐一幕……
  願逝者安息,傷者早日康復;願生者不再有這樣的驚恐遭遇,羊城永遠安寧;願我們每一個人,都能免於恐懼的侵襲……
  昨天下午近5時,正在南沙欖核鎮工地上幹活的老楊,接到19歲兒子楊興育打來的電話:“剛剛到廣州火車站!”老楊在電話里交代兒子,在火車站對面的流花汽車站總站坐301路公交車,坐到終點站番禺市橋汽車站總站,再換乘公交坐到南沙欖核。
  老楊是重慶巫溪縣古路鎮龍泉村人,今年49歲,與老婆一起來廣州打工十多年了。兒子在重慶大學讀書,今年秋季開學就要讀大二了。
  13日晚上10時26分,楊興育從重慶坐了K813次火車來廣州,空調硬座。準點的話,應該歷時30小時28分鐘,於15日凌晨4時54分抵達廣州。但沒想到,火車整整晚點了12個鐘。
  老楊想著兒子最晚7時能到家,準備晚上炒個苦瓜炒肉、蒜蓉空心菜。到了19:48,老楊奇怪:兒子怎麼還沒到家?於是給兒子打手機,那邊傳來兒子痛苦的聲音:“公交車爆炸了,好疼啊……”啪,電話斷了……19:51,19:52,19:55,20:18,老楊連續撥了四次兒子的手機,再也接不通了……20:18,老楊的手機收到一條兒子手機發來的“我現在不方便接聽,稍後和您聯繫”短信。
  老楊嚇壞了,找了一個粉色袋子裝了四瓶礦泉水就跑出了門,直奔欖核公交車站。他問公交車站的工作人員,是不是市橋到欖核的公交車出事了,工作人員告訴他沒有。“那可能是流花車站到市橋的公交車出事了。”老楊心想,於是他站在欖核公交車站等車去市橋,等了半個鐘頭,他喝了半瓶水,他的雙腎都有結石,必須不停喝水。
  車來了。21時,老楊坐上了車。車上,他給老婆打電話,老婆的手機打不通——欠費停機了,一直捨不得充話費。
  將近22時,老楊到了市橋公交站,他問工作人員是不是流花公交站到市橋公交站的車出了事,工作人員告訴他是。於是他趕緊搭了一輛市橋去流花車站的公交車。
  車上,老楊的心裡亂極了,他只想見見兒子,看他傷得怎麼樣。22時25分,重慶老家的侄女給他打來電話,說楊興育住在解放軍四二一醫院,老楊聽不清,就讓她發短信過來。22時29分,老楊的手機收到侄女的短信:解放軍421醫院。接著,重慶老家的二哥又通過短信給他發來一個座機號碼,說是解放軍四二一醫院的電話。
  一個小時後,公交車到了流花汽車站。老楊跳下公交車,攔了一輛的士,生平第一次打車,他把侄女的短信給司機看,說去解放軍四二一醫院。司機說:“100塊!”他上了車,問司機知不知道公交車爆炸的事,當司機得知他是傷者家屬時,說:“70塊!”
  23時30分,的士停在瞭解放軍四二一醫院門口。醫院牌坊下停著一輛救護車,幾名民警來回巡邏,幾名醫護人員也在低聲交談,民警盯著每一個走進醫院的人。老楊付錢下車,走向離醫院門口最近的民警,問公交車爆炸傷者住在哪,民警警覺地問他:“你是誰?”他說自己是傷者家屬,是“楊興育的父親。”民警向醫院核實信息後,告訴他:“沿著長廊,一直往裡走,走在外科住院部。”
  23時35分,老楊穿越幽黑的長廊,來到外科住院部樓下,警燈閃爍,嚴陣以待。身材矮小的老楊眼看自己將要淹沒在人群里,開口對一名警察說:“同志,我是傷者家屬。”聽到這,三名警察馬上圍上來問:“誰的家屬?”“楊興育。”“是不是那個大學生?”“是是是。”警察馬上撥開人群,安排兩名醫護人員和兩名警察護送老楊進入住院部,乘坐電梯到了三樓。老楊雙手緊緊地攥住裝水的粉色袋子,跟著他們來到了三樓盡頭的醫生辦公室。
  老楊註意到,醫生辦公室里,還有兩批家屬,一名30多歲的女子坐在角落的長椅上,神情悲愴,盯著地面,一言不發。還有另一批家屬的三個孩子已經趴在桌面睡著了,他們的親人在走廊里跟工作人員交談。
  0時左右,五名重傷者被轉院到了市紅會醫院,只剩三名傷者留在四二一醫院。
  0時40分,老楊終於獲准見見自己的兒子了,醫院工作人員和警察帶著老楊穿越走廊,來到5號病房,老楊疾步走進去,看到了躺在11床上的兒子,一下子愣住了——兒子面部燒成黑紫色,臉頰有一些水泡,眉毛眼睫毛燒光,頭髮燒掉了很多,雙臂纏著紗布,赤裸著上身,正在輸液。兒子看到父親,第一句話是:“我媽呢?”老楊說:“我來的時候她還沒下班,我給她打過電話了。”
  兒子又交代他:“你們不要操心。”老楊站在床邊,說:“要得要得。”
  楊興育的思維比較清醒,他告訴父親:“我有個包在床底下,證件和錢包都在包里。”
  老楊蹲下去,從床底下拿出一個棕色背包,裡面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、一本專業書、幾件衣服、一雙拖鞋、一把傘、兩部手機和兒子在重慶坐火車前買的兩本書《追風箏的人》和《偷影子的人》。
  老楊眼睛濕了:“你安心治病,不管怎麼說要把病治好。”兒子簡短地回答:“要得。”
  對於兒子的意外,老楊說了兩三遍:“命啊!要不是火車晚點12個小時,他怎麼會趕上這趟車?”兒子之前已經來過兩次廣州了,每次都坐301路,都沒有發生意外。
  當晚,醫院安排一名護士陪護一名傷員。陪同的工作人員告訴老楊:“市領導很關心,我們將不惜一切地治好傷員。”
  凌晨1時15分,老楊住進了琶洲街道辦安排的凱港精品酒店,醫院醫務處工作人員和琶洲街道工作人員把他送進了房間。而當晚,琶洲街道辦預定了20個房間給傷者家屬住,一間408一晚元,費用政府承擔。
  老楊安頓好住下後,有人問他:“如果今後讓你再坐301,你還敢坐嗎?”老楊脫口而出:“那有什麼不敢的,都坐過不知幾百次了!”“那如果讓你的兒子再坐呢?”老楊聽了,低著頭不說話了,無奈地不住搖頭....(羊城晚報記者張林)
  這一夜,註定未眠
  15日23時30分許,廣州市紅十字會醫院已經恢復平靜。收治傷員的8號樓一樓大廳內,所有電梯門口都站著安保人員。不少附近街道辦事處的工作人員也送來了為家屬和醫生們準備的水、乾糧等。只是,來往的每一個人臉上都神情凝重,誰也沒有刻意討論發生了什麼。唯有醫護人員匆忙的身影,時刻提醒著人們,這將是一個不眠夜。
  一場永難忘懷的噩夢
  22歲女孩小薛從未想過,這樣一個無比尋常的夏夜,那趟經常乘坐的301路公交車,將成為她永難忘懷的噩夢。也許,她寧願這隻是一場夢。可右腿上兩道傷口一定會讓她回想起,這個晚上發生的一切。
  0時15分許,記者在廣州市紅十字會醫院8號樓一樓大廳內見到了這位學生打扮的女孩。她在一位女警的護送下抵達醫院。從傷情上看,與其他被送往紅會醫院的傷者相比,小薛是幸運的,她只是輕微地傷及右腿,只需簡單包扎敷藥。可這一場劫難所帶來的恐懼,卻是相同的。至此時,離301路公交車起火事件已過去近5個小時,可年輕女孩依舊驚魂未定,她的眼裡噙滿淚水,一言不發,滿臉驚恐。在朋友的不斷寬慰下,心情稍稍平復,但仍不願與陌生人說話。
  就在小薛去包扎傷口時,一輛又一輛救護車開至8號樓門口。記者留意到,16日0時至0時30分許,共有5名傷員從市內各大醫院轉來。截至16日1時許,紅會醫院共接收8名住院病人。
  一對剛剛抵達的夫妻
  與小薛幾乎同時到達醫院的還有風塵僕僕的馬佳夫婦,接到醫院的電話後,夫妻倆連忙從佛山趕過來。剛剛走到電梯門口,這個38歲的女人幾乎已經站不穩了,“我的哥哥和嫂子怎麼樣了……”她滿眼淚水,不斷重覆著這句話。和其他傷者的家屬一樣,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,馬佳和丈夫到7樓的燒傷科ICU見到了自己的親人。
  約半小時後,馬佳下樓,情緒幾近崩潰,需要工作人員的攙扶。她的丈夫還留在樓上辦手續。“哥哥就躺在那裡,只喊疼,據說是70%的燒傷,嫂子可能更嚴重。”早已泣不成聲的馬佳斷斷續續地說著,“哥哥和嫂子今天剛剛從湖南老家回來,沒想到……”
  馬佳是婁底雙峰人,哥哥老馬比她大五歲,一直以來,哥哥都與她一同在佛山打工。嫂子阿朱則在廣州番禺區的一個船廠做事,儘管分隔兩地,但夫妻倆感情很好,哥哥經常到廣州來看嫂子。老馬和阿朱有一兒一女,女兒今年20歲,兒子才8歲,一家人過著清貧日子,卻也有滋有味。7月1日,寶貝兒子放暑假了,老馬和阿朱回了一趟雙峰老家,在家裡就商量好了,老馬到廣州重新找工作,夫妻倆今後都在廣州打工,不再分隔兩地了。
  在家待了半個月後,兩人回到廣州,坐上了那趟平時常坐的301路公交車,不料卻遭遇不幸。“他們才剛剛回來啊……”說起哥嫂,無助的妹妹已哭腫雙眼,她不敢將噩耗告訴年邁的父母,只能偷偷地給侄女打了電話。截至記者發稿時,老馬的女兒仍在趕往醫院的路上。
  16日2時許,馬佳和丈夫被工作人員安排到附近的酒店休息。離開時,這個滿臉淚痕的女人不斷回頭,看著這棟燈火通明的大樓,眼裡滿是擔憂。和所有守候在這裡的人一樣,這一夜,她註定未眠。
  (應採訪對象要求,文中皆為化名)
  (羊城晚報記者豐西西)編輯:  (原標題:特寫:男子火車晚點12個鐘 搭上廣州爆炸公交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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